罗雪走在前面，率先推开了楼梯左侧的一扇木门。
“哇……”江畅忍不住轻呼了一声。他原先一位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咖啡厅，却没想到它满满地占据了两层楼。两层的空间染上了咖啡色深沉的光辉，有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。服务员像绅士一般举止优雅地在大厅里穿行，客人们常会有一杯咖啡相伴，或是阅读，或是忙于商务。更有一名小提琴家在一楼的中央大厅演奏。
江雪默默地走进了他，从口袋中摸索出一块光亮的硬币，轻轻放进了他的小提琴箱中。那位男士睁开眼，轻轻向罗雪点了一下头。江畅也放进一枚硬币，这是，男人闭上眼睛，拉起另一首节奏较快的曲子。
“真是幸运呢！”罗雪走上楼梯，自言自语。
“他是谁？”
“他母语是日语，虽然未从事专业的音乐活动。但他是这家店的镇店之人，这就是他的音乐大厅。”
她走向红木制的楼梯，黑发在她身后留下美丽的弧线。
“摩卡。”江畅点了一份较便宜的咖啡。别的品种他都十分生疏，几乎叫不上名字。
“AA制？”罗雪也点好了自己的，拨了拨额前的刘海。
“那不需要吧，让女生请客多不好意思。”
“把你带到这的罪魁祸首可是我喔——你不想用电脑吗？”
“嘛，这就算了吧。”江畅出于安全的考量，不想把自己的账户登录在公用电脑上。但是学校里的还是相对安全些。
阳光透过窗帘抚摸着他的肌肤，他斜过眼看去，女孩的黑发从肩头垂下，像涓涓细流的泉水，闪烁着零零星星的光芒。
“话说——昨天在学校电脑室你是怎么进去的？”
“这可是个人机密哦。”
“该不会是黑进了学校的电脑吧？这可是违反校规的呢！是自己学的吗？”因为太受电脑室管理的约束，江畅忍不住想把消息打听到手。
“找我爸学的啦，再怎么说，这种校规就是用来违反的嘛。”罗雪的嘴角微微一弯。
江畅也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安分的罗雪会这么回答。
“能让你爸教你这些也是够不错的。”
“还好啦……我去一趟厕所。”
她离开后，江畅用手指稍显兴奋地敲打着桌面，打量着这里的布置。
“真是不错……”他自言自语。
咖啡被端了上来的时候，正好赶上罗雪回到座位。她冷着脸，拿起她自己的瓷杯，像是喝水一样面无表情地呡了一口江畅碰都不敢碰的黑咖啡。江畅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，只是随她的目光望向窗外。气氛稍微有点尴尬，他加了一点糖粉，稍稍把咖啡杯拿近了一点——
好重！？即使是与盛满咖啡的瓷杯相比，底下的白色碟子的重量也与它的体型并不相衬，似乎还比杯子要重一些。
“不觉得这样设计要稳一些？”罗雪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。
并没有这么觉得……江畅想着。若是要保持杯子的稳定，不是把杯子做得更重要好些？
“那么，你的家人呢？”罗雪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。
“我家啊……我妈在一个公司上班，我妹还在读小学呢。”
“欸，你爸呢？”
“我爸……我爸在一家大企业里面。工作忙，基本上很难见面。”
“那最近一次见是什么时候？”
“最近一次见是在……是在……”
自己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？自己清楚地记得父亲的模样，可是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？
“一直在忙着工作啊，说不定现在正坐在飞机上呢。”江畅喝了一口咖啡，努力把烦闷给咽到喉咙里去。
“算了，先不提这个话题了。”罗雪摆了摆头，“我也很长时间没和父亲见面了。”
“这……这样啊。我反倒是和我妈我妹呆在一起。”
“你有和她们出去玩过吗？”罗雪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。
“这？好像没有，一般都是她们在家里等我。”
“在家等？”
“恩……一直——在家？”右手不自觉地捏住咖啡杯把手，越捏越紧。
“这样啊。”对面的女孩倒是不紧不慢地啜着咖啡，一点一点地喝完。
心莫名地搅动着，江畅摇了摇头，想要赶走这种不适感。
直到咖啡全部灌完，雪白的瓷露了底，江畅才把杯子放下，放在手里把玩，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对面聚精会神盯着电脑的少女。
“能浏览一下你的主页吗？”网上用户的主页是可以供游客自由浏览的。
“请便吧!”江畅振了振精神，却隐隐约约有呕吐感袭来。
见了活鬼，我这是怎么了!
“你的主页。”罗雪的眼睛抬了抬，“你……都写了什么？”
“梦。我做梦很真实，所以我把我的梦都大致记录下来了。”江畅的眼睛根本就盯不住东西。
“为什么——”
“对不起，我现在不想回答任何问题。”他用手翻着白瓷杯，翻过来又翻过去。他隐约注意到罗雪在盯着自己，这种感觉比以前更为强烈。杯子与碟子的重量差异让他极为烦躁，他用手掌抓住杯身，越捏越紧。
“啊。”手一下子没有把握好力度，瓷杯从手中滑出，在桌子上滚动着。杯子像闪烁的彗星，在眼前游走，碰到杯把，又啪得一弹，冲向桌沿。糟！？江畅心中一阵惨叫。他正要伸出手去——
“铛。”就像是铃铛一样清脆。罗雪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凳子，像托起宝石一般，把在空中坠落的瓷杯稳稳截住。
“失礼了，我去一下厕所……”他努力露出笑容，转身跑离了座位。在卫生间干呕了一阵，江畅用手掌接满水，洒到脸上。等感觉稍微好点以后，他从厕所走了出来。回到座位时，却发现她的影子都不见了。
“请问……”江畅拦住了一名服务员，“刚刚坐在这里的女生去哪里了?”
被他拦下来的是艾尔尼：“先生，她刚刚走，还帮你付清了账单。”随即他又恶作剧的咧开嘴，“让同行的女孩子付账单吗……”
江畅不禁觉得脸上一片燥热。
说不定……她刚好要赶时间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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